第十九章 献策
面对王坚，齐临玉立马收起那副吊儿郎当的嘴脸，一脸正经：
“将军恕罪，小子胡言乱语，妄议军机。”
“你要说不出来，我就成全你，治你个妄议军机之罪。”王坚哈哈一笑，眼中满含期待之色。
“元人攻巴蜀，得兴元则向东可沿汉水顺流直下；得沔州则向南沿嘉陵江长驱直入。
向东则水陆两道取襄阳。由此襄樊优势不在。元人既得襄阳，则江陵已是唇亡齿寒。若得江陵，再向鄂州，则长江天险不再。门户大开之后，我朝将无险可守。
向南则可迅速攻入潼川府、夔州两路。若破此两地，则成都府不攻自破。继而向东合围荆湖两路，进而直逼临安。
如此一来，我朝沿江构筑的堡垒防线优势大减。并且早年宋元联盟征伐金国之时，元人曾借道巴蜀，对于蜀地防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。”齐临玉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王坚。
王坚双手背在身后，缓缓踱步，沉思稍许，点头示意齐临玉继续往下说。文庭山轻捻短须，若有所思，眼中惊喜连连。石头呢，则是时而迷茫，时而恍然大悟。陆亭晚则是眼冒金星，一脸崇拜毫不掩饰。
“巴蜀地势险要，历任守将多依山筑城，军备兵制颇俱成效。元人想要攻掠蜀地，想要速胜，也是难上加难。不过···”
“诶--，江湖男儿，不必吞吞吐吐，有什么话但说无妨。”王坚大手一挥。
“由于我朝兵力不足，荆襄、两淮的防务又是重中之重，须抽调大量兵力布防。相对而言，蜀地的防务便有些捉襟见肘。若是元人借道大理，重现当年伐金之局势。上下合围蜀地，对于蜀中军心民心震慑非常，久之则易生变故。”
“如这般局势，若是你，当如何应对？”
“我朝防务重在蜀、襄、鄂、两淮。蜀地之中，兴、沔位于嘉陵江源头。首当其冲，又经年与元人交战。其一此二州首当修缮城防，广募府兵民兵；再者嘉陵江沿线山城防御体系，亦须逐步加强完备；其三重庆府、合州更是蜀地防御的重心，当围绕此地修筑坚城故垒。
由此将蜀地防御拉起一道由北向南的纵向屏障，横向联结嘉陵江附近支流以及重庆府上游的山城堡垒。
强敌来犯，则进可拒其于国土之外，退可凭三江之险诱敌深入逐步消耗，疲而歼之。如此，蜀地防务可保无虞。但是，此举须耗费大量人力物力，实行起来颇为艰难。”
几人谈论间，不知不觉已经回到那处僻静的院落。院门口，一位背负木剑的年轻道士正盯着墙角的低矮植物出神。道袍虽订着补丁显得破旧，还是拾掇得干干净净，如此质朴装束却难掩出尘风华。
待几人近前，年轻道士幡然惊觉，慌忙打个稽首：“小道见过王将军，文前辈，几位少侠。”
几人在演武场见过这年轻道士的风采，俱深感佩服。王坚、文庭山对其也甚是欣赏。
“小友为何在此？”王坚颇为疑惑。
“小道向陆庄主打听得将军暂住此院。特意于此地等候将军，方才一时走神失态，各位见笑了。”
“哦？所为何事？”说着请道士进了院内。
“将军且容小道慢慢道来。”年轻道士当即向众人侃侃而谈：
“小道俗家姓凤名海楼，有缘拜得上阳真人为师，随师尊修行···”
“哦？陈真人近来可好？”文庭山闻言开口问倒。
“劳前辈挂怀，师尊精神矍铄，体态安康。”
“以你的年龄，算来你的师兄们俱是年长你好几轮，因何又拜得陈真人为师？”文庭山倒不是不相信这小道士，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有何过人之处，能又如此福缘，得上阳真人如此青睐。
“不敢有瞒前辈。皆缘于几年前，师尊当时游历名山。于湖边垂钓，数日一无所得。小道偶然经过，于师尊闲聊之时。一条鲤鱼自湖里跃入小道怀中。师尊欢喜不已，遂收小道为徒。”
几人皆惊叹不已，就连文庭山一生游历广阔，见过很多奇闻趣事，也不得不感叹这年轻道士的奇妙际遇。
“虽然师尊收我为徒，小道私下却是喜好翻阅军政民生典籍，于修行一事反而是马马虎虎。闲暇之时，摘录整理了一些有关于边关防务的建议。师尊曾说小道与道缘厚，与他缘薄。因此也不曾责备小道，并且未赐予道号。”
临别之时，师尊亦说过：“此行若是将军愿留下小道，小道则随将军左右；若将军不留，则小道自当还于师尊座前静心潜修。”说罢，从袍低小心翼翼取出一本小册，递与王坚。
王坚一改粗犷豪放，双手接过，却并不急于翻开。反倒是笑吟吟地盯着齐临玉说道：“小兄弟名讳可否告知王某？”
“小子姓齐名临玉。”
“可是青龙帮齐威之子？齐帮主珠玉在前，少帮主青出于蓝。当真不错，不错。”转头对年轻道士凤海楼道：“小友不妨说说你地具体举措，说不定能解决齐小友的困难。”说罢便翻开那本小册与文庭山一同进了室内。
凤海楼不明所以，疑惑地望着这几位与他年纪相仿地年轻人。
陆亭晚见王坚与文庭山离开，立马恢复跳脱本性：“你们别发呆啊，我们过去坐下慢慢聊。”
边走边迫不及待地介绍：“这位齐少帮主不用介绍了吧，这位石头兄乃是文前辈高徒。”
待石头、临玉、海楼互相见礼完毕，又拍着胸脯故作豪迈：“我嘛，自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第一女侠陆家堡陆亭晚是也。”
几人一怔，皆是忙不迭对这位自封第一的女侠行礼问好。看来这凤海楼也不似在演武场那般不苟言笑，几个年轻人很快就谈到了一起。
王坚翻开册子的那一瞬间就被深深吸引住了：“靖边十策”。字迹隽秀，满满活力跃然纸上。包括营田、奖励屯田，减税免税，增兵协防，募兵征丁等十条策略。
王坚慢慢翻阅，有合心意或眼光独到之处，忍不住直拍大腿。看完递与文庭山道：“先生且看，石头兄弟英雄少年，赤子之心；齐临玉兄弟眼界开阔，料敌先机；这小道士凤海楼更是放眼全局，谋虑深远。”王坚激动不已：“我朝后生能有人才如此，当无忧矣！当无忧矣！”
文庭山轻轻细细翻阅，读到深处也不禁眉开眼笑。
片刻过后，文庭山轻轻合上册子。抬头问道：“不过齐临玉方才‘元人借道大理合围蜀地’一说，将军有何看法？”
“哈哈···先生何必问我，这些年轻人在一起怕是已经有了答案。我们不妨去看看？”
“哈哈···看来将军早已成竹在胸了。”
“诶--，先生又何曾糊涂过。哈哈哈···”
······
“哈哈，海楼兄所说，征募闽、粤之兵屯戍荆南、广西，储军资蓄兵士以资巴蜀。确实可行？”
“虽说巴蜀、鄂之地乃是我朝粮仓，然连年征伐，确也不堪重负。若开垦两广之地以解蜀、鄂之乏；西和大理，易其铜铁，互通有无。眼下可征召则闽、粤民夫兵士入蜀协防，以后则屯于荆南、两广，此地亦可为我西北战略仓储。”
“如此倒是解决了一大难题，不过我始终觉得元人三路大军有些不合常理。”齐临玉眉头紧锁。
“哦？临玉兄，不妨说来听听？”凤海楼由衷佩服齐临玉的军事眼光。
“暂时也说不上来。”齐临玉摇摇头。
“嗨，你们两个卖什么关子，有话就直说嘛。”相比二人，陆亭晚反倒有些火急火燎。
“我也觉得有一点不寻常。”一向沉默寡言的石头也开口了。
“哪里不平常？”三人异口同声。
“我也不知道对不对。”石头挠挠脑袋：“不过，若我是元人指挥的话，定然不会分兵三路，尤其是荆襄与两淮的两路大军，如此分兵好像是十分配合我朝长江的防线。为何不合两路大军着重攻其一点，又或者干脆三路并作一路，绕开巴蜀、襄樊、两淮等重镇，集中攻力量攻击沿线防务相对薄弱的某一处，再迅速过江南下。”
又盯着凤海楼说道：“海楼兄的剑法攻势不正是这个道理吗？”
凤海楼低头沉思，齐临玉思虑片刻，突然站起身来猛一拍手：“啊，原来如此。”
几人被下了一跳，陆亭晚还没来得及责怪。继而凤海楼眉头舒展，点点头：“当是如此。”
石头和陆亭晚一头雾水：“什么如此，如此的？”
齐临玉搭着石头肩膀：“哎呀，我说石头，难得你开窍一次，怎么开窍只开一半呢？”
石头正待询问。王坚那粗犷的声音就传过来了：
“临玉小兄弟，想到什么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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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将军恕罪，小子胡言乱语，妄议军机。”
“你要说不出来，我就成全你，治你个妄议军机之罪。”王坚哈哈一笑，眼中满含期待之色。
“元人攻巴蜀，得兴元则向东可沿汉水顺流直下；得沔州则向南沿嘉陵江长驱直入。
向东则水陆两道取襄阳。由此襄樊优势不在。元人既得襄阳，则江陵已是唇亡齿寒。若得江陵，再向鄂州，则长江天险不再。门户大开之后，我朝将无险可守。
向南则可迅速攻入潼川府、夔州两路。若破此两地，则成都府不攻自破。继而向东合围荆湖两路，进而直逼临安。
如此一来，我朝沿江构筑的堡垒防线优势大减。并且早年宋元联盟征伐金国之时，元人曾借道巴蜀，对于蜀地防务有一定程度的了解。”齐临玉说着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王坚。
王坚双手背在身后，缓缓踱步，沉思稍许，点头示意齐临玉继续往下说。文庭山轻捻短须，若有所思，眼中惊喜连连。石头呢，则是时而迷茫，时而恍然大悟。陆亭晚则是眼冒金星，一脸崇拜毫不掩饰。
“巴蜀地势险要，历任守将多依山筑城，军备兵制颇俱成效。元人想要攻掠蜀地，想要速胜，也是难上加难。不过···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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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由于我朝兵力不足，荆襄、两淮的防务又是重中之重，须抽调大量兵力布防。相对而言，蜀地的防务便有些捉襟见肘。若是元人借道大理，重现当年伐金之局势。上下合围蜀地，对于蜀中军心民心震慑非常，久之则易生变故。”
“如这般局势，若是你，当如何应对？”
“我朝防务重在蜀、襄、鄂、两淮。蜀地之中，兴、沔位于嘉陵江源头。首当其冲，又经年与元人交战。其一此二州首当修缮城防，广募府兵民兵；再者嘉陵江沿线山城防御体系，亦须逐步加强完备；其三重庆府、合州更是蜀地防御的重心，当围绕此地修筑坚城故垒。
由此将蜀地防御拉起一道由北向南的纵向屏障，横向联结嘉陵江附近支流以及重庆府上游的山城堡垒。
强敌来犯，则进可拒其于国土之外，退可凭三江之险诱敌深入逐步消耗，疲而歼之。如此，蜀地防务可保无虞。但是，此举须耗费大量人力物力，实行起来颇为艰难。”
几人谈论间，不知不觉已经回到那处僻静的院落。院门口，一位背负木剑的年轻道士正盯着墙角的低矮植物出神。道袍虽订着补丁显得破旧，还是拾掇得干干净净，如此质朴装束却难掩出尘风华。
待几人近前，年轻道士幡然惊觉，慌忙打个稽首：“小道见过王将军，文前辈，几位少侠。”
几人在演武场见过这年轻道士的风采，俱深感佩服。王坚、文庭山对其也甚是欣赏。
“小友为何在此？”王坚颇为疑惑。
“小道向陆庄主打听得将军暂住此院。特意于此地等候将军，方才一时走神失态，各位见笑了。”
“哦？所为何事？”说着请道士进了院内。
“将军且容小道慢慢道来。”年轻道士当即向众人侃侃而谈：
“小道俗家姓凤名海楼，有缘拜得上阳真人为师，随师尊修行···”
“哦？陈真人近来可好？”文庭山闻言开口问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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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以你的年龄，算来你的师兄们俱是年长你好几轮，因何又拜得陈真人为师？”文庭山倒不是不相信这小道士，只是想看看他究竟有何过人之处，能又如此福缘，得上阳真人如此青睐。
“不敢有瞒前辈。皆缘于几年前，师尊当时游历名山。于湖边垂钓，数日一无所得。小道偶然经过，于师尊闲聊之时。一条鲤鱼自湖里跃入小道怀中。师尊欢喜不已，遂收小道为徒。”
几人皆惊叹不已，就连文庭山一生游历广阔，见过很多奇闻趣事，也不得不感叹这年轻道士的奇妙际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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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坚一改粗犷豪放，双手接过，却并不急于翻开。反倒是笑吟吟地盯着齐临玉说道：“小兄弟名讳可否告知王某？”
“小子姓齐名临玉。”
“可是青龙帮齐威之子？齐帮主珠玉在前，少帮主青出于蓝。当真不错，不错。”转头对年轻道士凤海楼道：“小友不妨说说你地具体举措，说不定能解决齐小友的困难。”说罢便翻开那本小册与文庭山一同进了室内。
凤海楼不明所以，疑惑地望着这几位与他年纪相仿地年轻人。
陆亭晚见王坚与文庭山离开，立马恢复跳脱本性：“你们别发呆啊，我们过去坐下慢慢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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待石头、临玉、海楼互相见礼完毕，又拍着胸脯故作豪迈：“我嘛，自然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第一女侠陆家堡陆亭晚是也。”
几人一怔，皆是忙不迭对这位自封第一的女侠行礼问好。看来这凤海楼也不似在演武场那般不苟言笑，几个年轻人很快就谈到了一起。
王坚翻开册子的那一瞬间就被深深吸引住了：“靖边十策”。字迹隽秀，满满活力跃然纸上。包括营田、奖励屯田，减税免税，增兵协防，募兵征丁等十条策略。
王坚慢慢翻阅，有合心意或眼光独到之处，忍不住直拍大腿。看完递与文庭山道：“先生且看，石头兄弟英雄少年，赤子之心；齐临玉兄弟眼界开阔，料敌先机；这小道士凤海楼更是放眼全局，谋虑深远。”王坚激动不已：“我朝后生能有人才如此，当无忧矣！当无忧矣！”
文庭山轻轻细细翻阅，读到深处也不禁眉开眼笑。
片刻过后，文庭山轻轻合上册子。抬头问道：“不过齐临玉方才‘元人借道大理合围蜀地’一说，将军有何看法？”
“哈哈···先生何必问我，这些年轻人在一起怕是已经有了答案。我们不妨去看看？”
“哈哈···看来将军早已成竹在胸了。”
“诶--，先生又何曾糊涂过。哈哈哈···”
······
“哈哈，海楼兄所说，征募闽、粤之兵屯戍荆南、广西，储军资蓄兵士以资巴蜀。确实可行？”
“虽说巴蜀、鄂之地乃是我朝粮仓，然连年征伐，确也不堪重负。若开垦两广之地以解蜀、鄂之乏；西和大理，易其铜铁，互通有无。眼下可征召则闽、粤民夫兵士入蜀协防，以后则屯于荆南、两广，此地亦可为我西北战略仓储。”
“如此倒是解决了一大难题，不过我始终觉得元人三路大军有些不合常理。”齐临玉眉头紧锁。
“哦？临玉兄，不妨说来听听？”凤海楼由衷佩服齐临玉的军事眼光。
“暂时也说不上来。”齐临玉摇摇头。
“嗨，你们两个卖什么关子，有话就直说嘛。”相比二人，陆亭晚反倒有些火急火燎。
“我也觉得有一点不寻常。”一向沉默寡言的石头也开口了。
“哪里不平常？”三人异口同声。
“我也不知道对不对。”石头挠挠脑袋：“不过，若我是元人指挥的话，定然不会分兵三路，尤其是荆襄与两淮的两路大军，如此分兵好像是十分配合我朝长江的防线。为何不合两路大军着重攻其一点，又或者干脆三路并作一路，绕开巴蜀、襄樊、两淮等重镇，集中攻力量攻击沿线防务相对薄弱的某一处，再迅速过江南下。”
又盯着凤海楼说道：“海楼兄的剑法攻势不正是这个道理吗？”
凤海楼低头沉思，齐临玉思虑片刻，突然站起身来猛一拍手：“啊，原来如此。”
几人被下了一跳，陆亭晚还没来得及责怪。继而凤海楼眉头舒展，点点头：“当是如此。”
石头和陆亭晚一头雾水：“什么如此，如此的？”
齐临玉搭着石头肩膀：“哎呀，我说石头，难得你开窍一次，怎么开窍只开一半呢？”
石头正待询问。王坚那粗犷的声音就传过来了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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